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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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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子諭提起安王,曲迷心更感興趣了,問他,“為什麽說要試探安王府呢?”其實她真正想知道的是安王受傷的內幕。怎麽說也是位高權重的王爺了,莫名傷得那麽嚴重不說,還隱瞞下來謊稱臥病在床,要說這裏面沒點兒貓膩,鬼都不信。

曲迷心自然也是不信的,不過她不是那種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安王不說她也就不問。甚至要不是聽子諭說了這麽一大堆往事,她就連知道的欲望都一點沒有。

子諭也沒藏著掖著,把知道的事都告訴了她。簡單來說就是四皇子一脈確定了她在安王心中的分量,又自認為抓住了她的一些把柄,但苦於某些事已經過去了,掃尾也掃得差不多了,已經無法抓取有效的證據以及證實某些事,外加一些不可說的險惡用心,於是狗膽包天的對安王下了手。

安王雖然平日裏也很謹慎,奈何敵方的喪心病狂程度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再加上安王府是北地韶州城的外來戶,而地方是紮根臨安上百年的土著家族,安王毫無意外的算計進去了,要不是他足夠冷靜與幸運,估計連裝病的機會都沒了。

對於子諭的說法,曲迷心有一點不解,“你說他們既然是打算從我身上尋找突破口,那為什麽不幹脆拿我開刀,反而要去找安王麻煩?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平明百姓,不是比一個王爺更容易拿下嗎?而且就算出了意外,也更容易擺平啊。”

子諭沈默片刻,才道,“那邊派出的人,要麽被安王的人手攔下了,要麽就是跟丟了。”說實話,在今天以前,子諭一直不相信這個說法,更詳細一點的是不相信這個說法的後半部分。

會被安王的人手攔下這很正常,好歹是人家放在心上的人,不留兩個人保護周全才叫不正常。但是跟丟了是幾個意思?臨安城看起來是挺大的,但是當有了明確的目標要跟蹤查探,對於在這片地界上紮根了上百年的家族來說,並非什麽難事。

可是在這樣的前提下,那些專門養來做這事的人居然能把人給跟丟了,並且被跟蹤的還是一個嬌嬌弱弱的姑娘,說出去誰信?然而更難以置信的事還不是這個,而是跟蹤的人把自己也丟了,你敢信?

反正子諭是不信的。

不過聽他這麽一說,曲迷心忽然想起一個事兒,就是過年前的那段時間,她已經停下一切鍛煉的活動了,整天窩屋子裏深居簡出,然而卻經常有小賊光顧她的院子。

曲迷心因為無聊,於是尾隨在小賊後面看他們偷東西。如今她對於錢財之類的不太在意,基本隨手亂放,但凡有點職業操守,完全能發現。結果這些個小賊個個身手矯捷但是目的不明,進了屋子並不去找可能藏錢的地方,而是漫無目的的搜索著。

最後曲迷心蹲得不耐煩了,出手把人打暈了,在交手的時候就發現,這些個人都是披著小賊的皮實則是訓練有素的刺客殺手一類,被襲擊後下意識的出手都是殺招。對於這類不請自來並且非善類的“客人”,曲迷心下手從來不會手軟,統統擼了做花肥。

所以這大概就是那些人把自己都給跟丟了的原因?

不過曲迷心沒跟子諭說,花肥什麽的太黑暗了,就連熟人王小二都沒說,跟不可能跟不太熟的人說了。

而子諭則把她的沈默當認同,又囑咐了她兩句,“曲姑娘最近還是少出門為妙,畢竟安王最近可能顧不上……”他話說及此,視線不經意間落到她腰間的銀笛上,頓時想起她的另一重身份,能悄無聲息潛入小樓之中不被任何人發現,且精通醫毒之術,哪裏還需要別人看顧。於是頓了頓,又補充道,“敵明我暗,小心一些總歸是沒錯的。”

“謝謝提醒。”曲迷心道了謝,忽然想起一茬,“你說四皇子是你的前主子,同時他們又在查我,而我今個兒在你這兒留宿了一晚,這樣不會對你造成影響嗎?你應該清楚你如今的處境,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對方又沒有及時發現,你暫時不必再受其控制,可若是他起了疑心,只需要讓大夫把個脈,你就可能落入比從前更危險的境地,不是嗎?”

子諭聞言,沈默了片刻後,笑道,“我不過爛命一條,好不了,壞又能壞到哪裏去呢。”

對於這樣的說法,曲迷心表示不讚同,“少年別傻了,每當你以為你已經達到最慘的境界了,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你就會發現,其實還可以更慘。”

子諭但笑不語。

“唉……”曲迷心站起身來,墊腳擡手拍拍他的肩,“看在美酒美食美人的份上,我怎麽舍得讓你更慘,放心吧,一切交給我。對了,順便問一下,你屋裏伺候的這些個人信得過嗎?算了,你不用回答了,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會解決的。”說罷,也不管子諭的反應,打著哈欠往軟榻那邊走過去,倒上去就睡了。

沒辦法,誰讓這會兒天還沒亮呢,先睡一覺再說。

子諭在原地站了許久,看著她的睡顏,覺得有些好笑,又忍不住驚訝。前兩次見面的時候明明就是一個容貌俊逸帶了幾分邪肆的風流少年,如今忽然搖身一變成了嬌俏的女子,五官仔細分辨下來其實是頗為相似的,卻是給人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若不是那只銀笛以及那些並未刻意隱瞞的話語與習慣,他根本認不出來這倆是同一個人。

子諭無奈的搖搖頭,走到裏間抱了一床被子出來替她蓋上,之後去簡單收拾了一下殘局滅了火,這才回到睡下了。

第二天他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外間軟榻上已經沒有了曲迷心的身影。宿醉之後頭還有些疼,他隨意坐在軟榻上,叫來小童伺候。另有下人來收拾屋裏的殘局,空了的酒壇子,剩餘的食材,被澆滅的爐火,以及地上汙漬。看著下人忙碌的身影,子諭忽然想起昨晚曲迷心說她會解決的話,於是試探道,“她什麽時候走的?”

小童伺候著他洗漱,一邊答道,“那位小公子一大早就走了。”

子諭聽到小公子三個字一楞,想細問幾句,又怕因此誤了事,索性將疑慮埋在心裏。午後,他親自去了前院同媽媽打探事情,得知的消息跟小童說的一樣,昨夜留宿的人是一個小公子,之前來找過他兩次,不過前兩次不趕巧沒見到人,硬是在院外留了一夜。

所有見過曲迷心的人都用小公子來稱呼她,若不是她昨日的確是穿著女裝來的,子諭都要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記憶了。回到自己的小院後,子諭將伺候的人趕走了,獨自坐在她睡了三個夜晚的軟榻上,心裏忍不住多想。撇開她究竟是如何更改所有人的記憶這一點不談,為何她只改別人的記憶,獨留下他一人原封不動?

這究竟是信任的表現?還是威脅的表現?是因為信任他所以留著他的記憶,還是在向他展示她的強大?既能女扮男裝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又能悄無聲息的潛入小院,甚至還能隨意修改別人的記憶。用這種獨特的方式向他宣告,她堪稱恐怖的強大?

不怪子諭多想,因為這是人的本能。只有不知事的孩子才會傻乎乎的相信眼前看到的不去思考更多的信息,人一旦長大了,從前的天真就會一點點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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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曲迷心在尋芳樓裏快活了一夜順便聽了一些秘密後回到家補覺的時候,子諭說過的四皇子一脈對安王的試探,也在悄然進行著。

人的情緒其實很容易暴露出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都能洩露不少信息。

安王腹部極其嚴重的傷勢頃刻之間恢覆如初,就連傷疤都不曾留下,就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這一點自然瞞不住每日替他看診的大夫以及身邊伺候的人。

安王這病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就連交情不錯的周禦醫都沒請,替他看診是王府買下並且私底下身契的大夫,當初為了專門照看老王妃找的人,把關那叫一個嚴格,並且連帶一家老小都攥在手心裏,可信度極高。大夫每隔三日便會替老王妃請一次平安脈,近段時間則是每日早晚都要替安王把一次脈。

曲迷心幫安王治傷的時候,大夫一天分的脈已經把完了,於是第二天早上才發現他的情況發生了變化。伺候的人也是。與此同時,他們還收獲了安王前所未有的可怕眼神與冰冷的警告,若是敢將此事告知任何人,就別怪他不講情面。幾人自是連聲應下。

只是這個消息太過匪夷所思了,哪怕他們盡量表現得鎮定如常,但是一些細微的表現還是顯露出異常,比如眉宇之間的憂愁之色散去了不少等等。尋常人倒是不會發現,但是卻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甚至沒等到晚上,中午的時候,安王府中便有人露出了異常,比如丫鬟在給安王煎藥的時候,便有人借著關心主子的名頭上前來套近乎了。當然,能給主子煎藥的丫鬟必然都是十分得信任的,有人想要巴結一下也是正常,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

這種人,根本不在安王的關註範圍之內,因為他要等的,是一條大魚。而這條大魚,在三天後的傍晚,咬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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